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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子:中国现代气功的发展及科研状况
2016-01-20 33831
中国现代气功的发展及科研状况
(原文成稿于 1998年8月20日,但13年过去,其实希望的进展从来没有实现)
何宏
    一、前言:
    远在几千年前,中国的古代文化中便出现有对于世界的起源许多天才的直觉的猜测。“气”的概念便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气”被视为先天的混沌状态,是构建宇宙物质及精神世界的本原成分。最后是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这才有了天地的剖分。而人秉天地间的阴阳二气,所以才构成了天地之外宇宙中的第三个关键的组成部分。对于智慧初开的东方的古人来说,世界肯定在一定意义上是可以把握的,是物质的,可是创造这个世界的本原是什么呢?一种不同于西方一般哲学的思想认为,由于看得见的有形的东西显然都是有生有灭,因此不可能是终极的世界本原,所以只能从看不见却感觉得到的风及无形的空气中去比拟出一个更为抽象的形而上的存在“气”。这“气”被视一种更为精微的基本物质,有时又被看作是构成物质的宇宙基本能量。
    应该说“气”论是远比有神论更为高明的学说,因为创世神的概念将终难以解答,神本身的创生及其存在的形态及意义之类的问题。尽管泛神论的观点在东方人的思想及文化中也是相当在普遍存在的,但至少从哲学的抽象思辩来说,一个有意识的独立自存的神,对于东方人来讲,可能要比原始的“气”对于西方人,更加难于接受。所以相对于一般的神秘论和有神论,传统上“气”论的说法是被后世的现代研究者公认为具有朴素的唯物主义色彩。
    基于这种形而上的抽象的“气”的思路,古代的思想家仍旧试图对这种形而上的存在进行更多的研究和把握,而这便导致并发展了许多的关于“气”的理论和种种支派出来。其中的一条很重要的道路,便是试图与“气”沟通。这种努力最后发展为通过一套仪式或冥想技术,从而进入一种“天人合一”的忘我的超然境界,在精神上和感觉上与“气”溶合在一起。在这种特殊的意识状态下,当事人忘却了自身的存在,也不再对外部世界进行反映,而主观感觉到,我就是神,神就是我。这种意识状态可以给人一种精神及肉体上的快感,使人体验到生命的神圣,所以被一些国内外宗教的经典著作普遍描述成是超凡入圣必经之路,并最终形成了许多时代思想者的一种神圣的追求目标。
    进入这种状态的这种仪式和技术,以及所谓的对“气”的控制能力,就被称作为“功”。而能对所谓遥“气”施加控制的人自然被称作为有“功”的人。所以连武术家也被称为“功夫师”,即对有形的物质之外精神性的东西有影响力的人。
    在汉语文字中,呼吸本身也被称作“气”,所以包括通过调整呼吸,而进入异常精神状态的方法,也被恰如其分地称作“气功”。正是这种原因,“气功”的概念有时也确实指的是伸展导引的呼吸术,即与印度的瑜珈,现代的超觉冥想,以及所谓的自我催眠都是形同名异的身心锻练技术;有时则专指对抽象的“气”施加控制的能力。在一些条件和场合下后者便能发展并表现为对外物的感觉和作用影响,即特异功能来。也正因为“气”的概念如此抽象模糊,难于定义,才能够导致当今的中国社会上发现一大批形形色色的难于判定真假的“气功师”。一些带神秘主义思想的传统文化作品如《老子》,《庄子》,《周易参同契》,《黄庭经》等被气功界推崇为经典气功著作,其他的许多内容其实是古代炼金术,以及假托古人或自己祖先的作品。
    二、历史发展状况:
    作为在精神意识上与神圣的世界或宇宙本原构通手段的“气功”,曾经是中国历史上许多思想家和神秘主义者感知世界或进行精神修养的一种方式。在这种意义上,因为用途的不一,气功在中国被分为儒,道,佛,医,武术和民间宗教等数种。比如说为修身养性,孔子提出“吾日三省吾身”,孟子有言“吾养吾浩然正气”,就被人视为儒家气功的描述;作为中国的两大宗教道教和佛教,有一些修行练功的方式,可以在极静的状态下可以产生种种的感觉和幻象,这种获取神秘体验的技术,当然也会被附会称作宗教气功;还有中医养病治病的吐呐方法被称作医家气功,据说中医体系的针灸经络理论也被广泛地接受为是气功状态下,反观内视时而发掘出来的虚态存在;还有在技击武术中,人们也必须通过特殊呼吸练功,以增加爆发力的注意力。作为世俗宗教,广泛存在于社会之中的民间宗教团体才真正对民众具有最大最普遍的影响,应该说缺少明确定义,通俗不确切又可以作各种附会的气功,基本还是属于民间宗教的修持范围。
    民间宗教,也可以称作为“秘密宗教”,是指流传于民间,而不被官方所承认的,被视作左道旁门的各种宗教组织。最早的宗教可以追溯到汉末的五斗米道和太平道,再有主要就是南宋之后兴起的白莲教及其所衍生的各种教门。民间宗教的特征在每个历史时期的都表现出很大的差异,一般说来规模不大,流行于地方乡镇。教义上一般是正统儒佛道文化的大杂烩,并将其世俗化和实用化。一般主张修己渡人,行善积德,而且拥有一位受众人供奉的教首。这些组织通常有泛神的思想,信仰多神,将所有宗教的神灵一起供奉,说到底,这也是由其成员的文化层次所决定的。具体操作中教首比下面的成员有较高的文化修养,且通过行医治病而获得一定的威信,同时他还利用种种修练气功的形式办法,而使信徒在实践中获得一种超然的宗教体验,从而进一步巩固信徒的信念,因此这些组织在民众中间还是具有一定的生命力的。这些民间宗教门派盛行于明清,尤其是泛滥于国民党统治时期,典型的如一贯道。这些组织有可能与当局和平相处,但这时也会有很多的迷信色彩;在动荡的特殊社会环境形式下,则可能会诉诸政治权利,甚而带有黑社会的特点,被指为欺男霸女、骗财、骗色。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所以民间宗教被一概统称为“反动会道门组织”而从社会上被消除。
    也正因为气功和神秘宗教的渊源,所以在中国的气功界,也有不少的人认为,各种宗教仪式本身就是不同的气功技术及表现,一些能够提出具有深刻影响力,极富哲理说教的宗教创始人本人就是“大气功师”。其实这种说法本身就具有民间庸俗宗教的性质特征,因为在究竟什么是气功没有明确定义的情况下,什么事件都能够被附会进来,即能够说气功是超于宗教之上的内容,也可以说气功是淡化了宗教色彩,搬弄身体感觉民间自我催眠术。但是,如果将宗教家排除在外,从整个历史上来看,纯粹修炼气功的名家名人,人数上极少,且限于文化界及其他的某些社团。
    新中国成立以后,民间宗教作为“反动会道门组织”虽然是从社会上被铲除了,但是人们心中与生俱来的神秘主义思想却不可能一下子被消灭,况且在传统经验上,气功的确与中医一样能够治疗一些疑难杂病。因为各种背景因素,党和国家领导极为重视保护发展民族文化,其中也包括中医及其他非药物传统疗法。由于医药缺乏,卫生人员不足,中医和气功当年都在社会上找到了自己的治病强身的作用场合。淡化了宗教色彩的气功,仍旧被作为传统医术而被社会所接受。当发现气功师刘贵珍的确能够采用气功调养的办法治疗疑难杂症时,五十年代,曾有许多的中央领导前来向刘贵珍学习气功。包括刘少奇,董必武,林伯渠,谢觉哉,陈毅等领导人先后接见过他,且予以表鄣。1961年卫生部副部长傅连璋还总结了自己几年的练功经验,为气功大唱赞歌。
    虽然社会影响不够大,这却是现代气功应用的第一个小高潮,在淡化了宗教和迷信的色彩之后,气功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市场。但是这一时期很快便因为文化大革命的到来而过去了,虽然中西医结合运动使传统的中医仍有相当的空间,但是缺乏唯物主义基础,带有唯心主义甚至神秘主义色彩气功活动当然地受到冲击,并作为迷信和旧文化残余而再次被扫除。
    三、气功热的兴起
    只有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非正统的思想才能在社会上流行。中国人原本就缺少批评意识,从众心理很强,80年代以前在健康保健上就风行过凉水疗法,鸡血疗法,红茶菌疗法,甩手疗法等现象。相比之下,因为气功有很强的历史传统,很深的民族文化渊源,尤其对一些心身疾病有奇迹般的疗效,还能满足民众对宗教信仰的替代,毫不奇怪最终会是气功一枝独秀,在中国社会上长期热了起来。
    1979年夏,卫生部中医药管理局局长吕炳奎同志,在北京组织了公开的气功科学汇报会,中央的领导同志方毅,耿飚,陈慕华,谭震林以及有关部委的负责人现场听取了汇报并观摩了的“外气”表演。练郭林气功而得以从晚期癌症恢复的原海军政治部文化部长高文彬也作了气功治疗癌症的报告与发言。这次活动标志着官方对气功的认可,也因此标志了气功新高潮的开始。
    此外对于气功事业的重视还可以从其它部分得以体现。如1983年3月,国务院批转的卫生部的一份文件上指出,"要充分发挥中药,针灸,气功,推拿,按摩,食疗等传统医学特色的预防保健优势...”。在1990年10 月,中央一位领导在全国继承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拜师大会上,特意指出:“除药物疗法外,中医药还有针灸,气功,推拿,食疗等各种非药物疗法”。
    1981年,在卫生部中医药管理局的关怀下,在保定召开了“中国中医学会气功分会”的成立大会,这是第一个全国性的气功社团。1986年春,在北京成立了“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彭冲出任名誉理事长,国防科工委的张震寰将军任理事长。理事中还吸收了一些科学家,著名气功师。该研究会第一次成为多学科,多部门参加的综合性全国性气功社团。由于许多的离退休老干部的养病健身的需要,也练起了气功,并直接被地方气功团体聘请担任领导职务,这进一步扩大了气功的影响。在近二十年里,省级地区市县的气功研究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全国各地纷纷出现,而在基层的工矿企业学校农村,也形成了不计其数的各种气功组织。据有人估计,当前中国出现了三千种的功法,和六千万人的练功队伍。
    随着气功事业的发展,气功的宣传出版业也极为繁荣。目前中国的正式气功刊物有《气功与科学》,《气功》,《中国气功》,《中华气功》,《东方气功》,《气功与体育》,《中国气功科学》等,各自的发行量均达到数万册。此外许多的气功爱好者及一些专业水平的作家也一边炼功,一边将自己的体验和认识写成著作出版,形成了很广泛的社会宣传作用。
    而且,近几年来,气功不仅在国内得到很大的发展,一些气功师还走出了国门,在国外扩大了影响范围。比如说气功师严新在美国,一方面传授气功,另一方面还配合哈佛大学等研究单位进行气功科研。发展很大。尤其是据国内出版的气功界的书来看,他还受过美国前总统布什的数次接见,据说被誉为“东方圣人”。此外还有相当一些气功师在欧洲及东南亚等国建立起自己的功法组织和医疗机构。气功已经成为与太极拳一样的一个国际文化交流的项目。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因为气功本身便是说不清的,并没有客观标准,社会上所谓的功法大多是大同小异,相互抄袭,粗编乱造。操精神疗法教人养生治病为业的各路人马,纷纷出现自诩为气功大师。虽然这其中不乏因为巧合而自欺欺人的人士,但是自吹自擂,故弄悬虚的江湖骗子在社会上确实不计其数。尤为让政府部门所不安的是,在相当一些组织中,不仅重新出现了大量封建迷信的死灰复燃,更可怕的是重新出现了威胁社会政局的会道门的组织形式。因此为加强对气功和以特异功能现象为研究主体的所谓人体科学进行引导,协调,和监督,1986年国务院批准成立了全部由部长级的干部组成的人体科学的四人领导小组。后经中央领导批准扩大为六人小组。到1990年,人体科学工作小组扩大为9人参加,1997年增为十人。体委主任伍绍组同志一直牵头担任组长。
    但是所谓管理一般也就是听一听汇报,看一看表演,只到近两年才开始提出口号加强管理,加强科研。去年秋天,与人体科学九人领导小组直接相关的中共中央宣传部,国家体委等七部委下达了“关于加强社会气功管理的通知”,正式把气功纳入国家法制化,规范化的管理。这一通知在中国的气功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它在充分肯定气功科学的同时,也指出了气功界存在的一些问题和解决问题的一些指导性的意见。配合这一通知,经国家体委批准,由国家体委武术运动管理中心,在1996年底于石家庄举行了“首届全民健身气功养生交流大会”。这是建国以来首次由政府主管部门举行的大型气功活动,对今后气功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四、气功的学术研究状况:
    气功事业的发展,一方面是因为有民族文化上的传统联系,其次是有官方的关怀和支持,但最主要的还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效果,获得了社会民众的广泛认可和积极的参予,具有了良好的社会基础。但是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是气功科研以及特异功能为主体的人体科学的研究对这一群众运动的推动作用。气功的科研队伍不仅限于医学界,实际上包括了许多的科研所和大专院校。各种背景的爱好气功的科研工作者均从自己本专业出发,借用自己现有的仪器,从物理,化学,生物学等角度展开研究。在这期间,中国科学界整体表现很谨慎,不说气功的是非,但是也有一些院士级别的著名科学家公开表明对气功事业的极高评价,比如钱学森站出来认为,“气功是人体科学研究的敲门砖发展下去有可能引起一场新的革命”。
    中国的现代气功科研运动其实最早始自于五六十年代,当年那些力图将中西医结合起来的研究人员,进行的气功研究,主要是根据生理学及医学指标,从气功治病保健角度出发,对气功治病的实际疗效进行考察,并进行统计学的分析处理。据称在这个年代中,对气功师的气功功态下的脑电波典型特征的也开始了测量,并得出一些经验的结果。
    但是真正的气功科研还是在70年代末兴起的气功热之后。首先有一大批同时是气功爱好者的研究者,在进一步从经验和临床上肯定了气功的效果之后,对练功者气功状态下的生理指标的变化过程,俗称"气功态"的特征进行全面的测量。结果发现练功者在练功的过程中,身体的毛细血管扩张微循环得以改善,局部部位表现出较强的微振,并能够发出相关性的次声信号;身体体表的穴位出现温度的上升,而且四肢的生理节律出现同步趋势;脑电也出现特征性的变化,如a波功率谱强化,而且出现向前额部的泛化;从生理指标上看,处于练功状态中的人,神经反应速度有所提高;身体的有序度有所提高。对练气功前后血液唾液所作的生化指标分析,也反映出练功确实有助于治病健身。
    但是这类工作却还不是气功科研的热门,因为实际研究中的复杂人为因素,心理因素,一般这类气功结果也并不能被医学界所广泛认可。科研上真正突出的是这一时期出现了一批研究者,他们根据自己的经验,认为气功师给病人治病的奇特疗效,除了心理学的暗示作用外,其实还有客观物理性的基础。甚至根据唯物主义的思想,坚持将携带气功物理能量的“气”,看成是更重要的治病中的物质作用成分。这样的一批研究者通过手头的仪器及部分自己改造研制出来的电子学仪器设备,宣称从气功师的身上测得了种种的物理学的效应。
    在1978年,在中国的《自然杂志》的创刊号中,发表了上海研究者顾涵森对气功师所发放外气的物理测量结果。她认为,采用她自制的光电检测仪器和信号放大设备,测到了气功师治病的外气的物质基础是受到调制的红外辐射。这篇文章的确是中国首篇正式发表关于气功外气的物理性质的测试报告。这项工作提出一种可能性,即人的意识可以造成环境的直接物质能量作用。尽管后来包括在气功刊物上,曾经出现过各种人对她的测量结果可靠性的质疑,但是她的工作的研究至今为止,即没有被肯定,但也没有被彻底地否定。自此以后,其它类似工作,如对气功的化学及物理性指标如外气的物质性的证据,也大量地纷纷出现在各种的报刊及杂志上。比如说,外气被顾发现是受调制的红外辐射,次声波等;而其他的人则发现了气功师身上出现静电富集,发射r射线,带电粒子流,8 mm的微波辐射等。一时间几乎是想从外气中测量什么指标,一定就能获得什么样的期望结果。
    在努力寻找气功师治病的客观物质证据的过程中,除去这些外气的物理指标的研究之外,还有一大批的人员从生物学及实验医药学的角度进行研究。这批研究者以海军总医院的冯理达教授为代表。为避免气功对人的心理暗示效应,他们采用了气功师对动植物,对细菌和离体的细胞组织进行发功处理和观察的办法。结果是不少的研究者都报导说从自己的实验中获得了阳性的实验结果。例如在冯的现代气功学一书中,她有二三十篇研究报告,认为气功师对细菌或小鼠发功而使受外气作用的对象发生了显著变化。近些年在国内国际的气功会议上或气功刊物上,我们还频频见到关于气功大面积地提高了农作物的产量甚至品质的报告。
    发展到后来,甚至一些人声称不仅有外气存在,而且能够在远离实验现场情况下,也能引起不可思议的物理化学效果,而且,这种作用受意识的直接调控可以不受距离和方向的影响。这里最著名的例子就是1987年气功师严新和中国的名牌大学清华大学部分科研人员的合作的外气实验,最为有影响力。当时的这组研究结果称气功外气可以改变化学反应速度,改变试剂的光吸收性能,最惊人的莫过于千里之外发功,而改变了原子半衰期的实验。当年一些作者由于可以直接将自己的文章寄给有影响力的人士,并得到他们的表态支持,气功外气说的支持意见在一时占了上风,外气效应的研究报告可以出现在较有影响的学术刊物上。比如当年个别著名的科学家认为清华大学的研究标志气功外气研究进入分子和原子水平,应当尽早公诸于世。最后是一些有地位的国家大型政府报刊,也视其为重大科学发现,当年发表了新闻。
    “气”一方面被宣传为光辉的民族文化遗产,又同即被气功界宣扬成接受了客观检验的物理实体,这当然地鼓舞起被西方发达物质文化所压抑的民族主义思想,激起大众的练功热情。可以说正是气功热引起部分科研人员的直接参预,同时又是他们的气功实验研究,反过来又进一步促使了"气功热"在全国大地上的兴起。
    五、气功科研中的争论:
    在表面的热-闹与繁华之下,因为气功的“气”毕竟不是现代科学上的物质,所以一开始许多工作就受到国内的科学界的怀疑或否定。“外气”理论虽然假定了能够沟通气功师的意识并作用于对象的“气”仍是物质性的,但是“气”可以受意识调控体外做功,怎样讲也难以摆脱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独立存在并对物理世界起作用的本质。这种的“幽灵”式的“气”是全然不容于官方的正统思想的,相反构成了对唯物主义哲学的挑战。所以对于气功科研及形形色色的结果及其可靠性,尤其是外气说从一开始便是气功科研中学术争论的焦点。怀疑者一方面在哲学的高度提出质疑,另一方面则要求进行核实性检验。但是由于许多学术之外的因素的影响,如争论的双方后面都有一些领导人的直接或间接的卷入,政府曾在80年代中期制定出 “不争论,不宣传,允许少数人从事研究”的政策。所以争论于是仅只是时冷时热地停留在口头上,双方均能利用形式逻辑进行对自己有利的辩解。尽管外气研究还是以各种形式在进行,支持者对于反对者的挑战却基本上一直没有作出任何公开的回应。
    迟至今日,外气实验由于仍旧无法拿出一个可以公开接受重复性检验核实的项目,这使得所有过去的那些物理化学及生物生化的实验,仅作为一家的测试结果,未能得到同行的广泛证实,难以被视作可靠证据。因为作为偶发的事件,可以有多种的可能性,无法被断定一定是气功师的外气作用。这里不难排除实验仪器设备操作过程本身的失误,因为测量的科研人员多半并不是该项测量项目的学术专家,尤其是气功师作弊的可能性。尽管一些刊物上发表的实验报告似乎有重复性性,却因不同的测试者,不同的受试者,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实验方案,存在许多的不规范不可比之处,因为人也可能犯近似错误。总之由于缺少权威性这使得此一现象得到科学界的认可极其困难。
    批评者认为自己反复实验所得的阴性实验结果基本上所有人不感兴趣,没有人认其作成果,也无从找到发表的位置,相反偶发的不知什么原因的阳性的结果却占据了不恰当的位置。这使得无法排除所有结果仅只是偶然的,因为仅只有阳性结果被最终选出来。但是因为争论双方都太感情化,无法以纯学术的观点来对待问题,双方的损失都是很大的。而且事实上,相当一部分气功研究者居然对于取得学术界的认同并不感兴趣,他们几乎完全忽视来自反对面的批评挑剔,也不大确切知道自己研究的核心问题,最后使得许多研究停留在简单重复的层次上。现在看来当年的这批研究者不仅信息方面极度缺乏,科学素质上还有相当的欠缺。尽管各种形式的外气研究报告成了一个时间里研究的主流,但是似乎只是停留在验证他人的宣称是否有合理性,好象并没有意识到应当严肃地将自己的发现视为重大的突破性发现,应当力图通过严格的方案设计和严格的实验操作,而在科学界的圈子中证实自己的结果是可靠的,是可以在其它人的实验室中重复的,并进而努力获得整个学术界的公认。这些实验的研究者们,就象现代气功学的作者冯理达一样,总是采用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办法,不断地求新求异,却没有设法通过严格的实验控制,反复的实验重复及其他实验室的验证以达到确认事实真象的目的。
    似乎“气”是无所不能的,形形色色的不可思议的现象纷纭而出,一大堆全新的实验项目使人觉得这好象确是事实,但是仔细分析,又实在难于发现几个绝对可靠而挑不出毛病的实验。研究者通常所满足的是曾经发现过什么,而这一发现已经被刊物所发表。这么一种学术态度是非常令人吃惊的。仅只在报纸等新闻媒体上宣称这是重大科学发现的报导,却不是邀请同进行审查,这极大地影响了成果的学术上的可靠性。比如说,出于种种社会因素的影响,至少研究者中至今为止,尚没有人能够以严肃的科学态度来比较气功与瑜珈,催眠及生物反馈技术之间的异同,而且在测试实验中,对实验的双盲控制几乎根本没有被看成一项必须,如何排除生物学上已经广泛知道的暗示效应也并没有被足够充分地考虑到。最终这不能不影响到气功科研在学术上的可靠程度。可以说迟至今日,在这一领域中还仍旧缺少一个开明的具有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学术环境。
    经过了二十年的研究之后,按某位权威领导的说法,气功和人体科学的研究成果很多,但是尚缺乏说服科技界的铁证。由于长期拿不出经得起严格检验的过硬的外气实验项目,而个体的实验操作中又难以排除所有漏洞,相反气功师的人品,研究者素质能力均受到相当程度的挑剔,所以终于导致了90年代中期对于气功外气说作为“伪科学”进行全面批判的局面。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气功科研项目是可以申请并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经费的支持的。但是进入90年代后,由于对于气功外气的物理,化学及生物学效应的测量的结果的科学性可靠性的怀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正规学术项目均不再受理气功科研课题立项,所有研究经费只能通过其它的渠道获得。尤其是在1995年,由于全国科学技术大会的召开,一些国内的学者更是将所有的气功外气的检测实验一概直斥为“伪科学”。舆论界的形势和科学界的正面尖锐批判使得国内的“气功热”首次出现降温,同时国内对于气功外气的物质性基础的研究热度也开始降温。
    六、现实与未来:
    从东方哲学来讲,事物都是辩证存在的,事情也都是一分为二的。中国的气功热的降温,从科学上来讲未必不是件好事。由于社会的,政治的压力减轻了,学术研究界可以较为冷静地反思一下过去的研究成果,在总结的基础上,找到新的研究突破点。并进而用可靠的实验来争取学科的科学地位。
    气功锻炼对练功者来说,可以健身,可以治病,已经是受到了社会实验检验的不争事实了,采用现代统计分析技术进行跟踪调查结果也同样证实这些疗效。这一点也可以从政府对待气功的政策上可以看出。气功是已经被确认是与其它的传统中医药疗法并列的一种健身治病技术。但是至于在气功中表现出来的一些奇特现象,就如在西方的催眠疗法及现代精神分析技术实践中出现的一些异常现象一样,情况是非常复杂的。对于一部分观察者来讲,这些现象存在是真实不需怀疑的,对这些现象也是可以进行分析与研究的。但是在国内,囿于传统唯物主义思想的束缚,直接引入了传统文化中的抽象的“气”的概念,虽然显示出与古人文化的继承关系,但却未必就因此而解除了现象本身与现代科学之间的矛盾。相反在仔细推敲之下,反到显出盗用现代科学概念,却论述物理现象之外事物的事实。反对者以此为根据,责以“伪科学”,似并不为过。尤其是目前当“科学”的概念被视作为不言自明的所谓客观物质世界规律的总结时,更是如此。
    其实所谓外气效应就是国外的研究者所认为的生物“PK”,特异致动功能的生物学的效应,是西方的超心理学的研究领域,谈的是人的意识对环境对外部物质的直接作用。早在60年代中期,西方便已经有许许多多类同的工作,并且已经在相关的杂志上有所报导。可惜的是中国的研究者们一直到进入了80年代后期,才有研究者真正注意到西方的这方面采用科学方法进行研究已经进行了100多年。但是正如西方的同行的工作尚没有能够取得科学界的认可一样,这项研究本身是极其复杂的,若没有长期艰苦的细致工作便期望有所突破只能是一种幻想。如果意识不到在工作的严谨程度上,技术的操作程序上必须有所改进,且对这类实验的普遍规律有所把握的话,这些研究工作就难有什么新意,而简单的重复是没有多大价值的。在此之前国内曾有不少人轻率地自以为只有自己才是科学前沿探索者。的确,尽管中方学者在这一领域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可是在信息上的重大缺憾无形中浪费了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实际上的中西方的差异只在于,西方学者是从自己的传统角度认为这是特异心理学,是心理学的边缘领域,而中国研究者则从自己的信念出发认为这是特异物理学,是物理学的边缘领域。
    看来不论是气功的外气或是特异功能现象这类人体科学研究项目,恐怕正如在西方这一领域的研究现状一样,因为研究对象的复杂性,在短期将难以有的突破。国内目前看来,因为缺乏第一手资料以及缺少健康正常学术交流和争论,气功外气说的支持者要想肯定或反对者否定外气现象都将会是非常地困难。在这一问题上,看来中国的气功科研已经面临同西方同行一样的困境,即使自己相信,但是仍将无法说服科学界来相信自己的观察。看来不论是作为新兴学科的特异功能为主的人体科学,还是气功外气研究,在今后的相当长的时期内,仍将难以得到学术界主流的接纳。因此整体看来,虽然气功科研有特殊的政策,但是今后的一段时间来看,除非支持和反对的争论双方能够放弃自己的固有的偏见,而携手采取一些联合的共同研究,并对过去的所谓成果的进行判断性检验,研究难以获得多少进展,短期内的学术研究局面将会是沉闷的。
    好在人体科学领导管理部门已经制定今后的工作方针,明确提出加强管理,加强科研,因此会采取适当的措施,组织起有各方背景的专家组成的学术集团,对人体科学研究和气功外气科研进行综合论证和指导,并选择适当的项目进行存在性的检验。因此也不排除在今后一个时期,可能会因为现象事实得以获得学术界的确认,而出现新的气功研究及气功锻炼高潮。

   (来源:科学网何宏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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