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既不是下一个costco,也不会是另外一个亚马逊,腾讯乘苹果,更是一个玩笑话。小米的未来价值是,它就是小米。
文/吴晓波(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若干年后,不知道雷军会不会发出一声感慨:小米真不应该选在2018年上市。然后,江湖之上又将留下一个戏谑式的顺口溜——“后悔上市雷布斯”。
在十个月前启动上市计划,看上去是一个十分适合的决策,天时地利,东风即来。在2017年,小米手机逆势畅销,是全球增长最快的手机公司,第四季度的同比增长更高达96.9%。小米的生态链战略初获成功,开润股份和华米科技分别在A股和纳斯达克上市。小米的海外销售全年暴涨250%。“小米之家”的实体店也进展顺利,坪效仅次于苹果店。雷军在香港发布会介绍初创团队 更让人兴奋的是,最高决策层有意让高科技公司回归中国资本市场,小米进入首批名单,有可能以CDR的方式,在香港和上海同步上市。
年初,黎万强在上海对我说,雷军在几年前的布局都一一实现了。
靓女出嫁花开时,八岁的小米花枝招展,的确,没有比2018年更好的时间窗口了。在一次机构投资人的闭门会上,雷军大大咧咧地给小米开出了身价,2000亿美元。
但是,形势比人强。再“好看”的小米也敌不过风雨突变。
先是国内的去杠杆,金融紧缩,机构的资金捉襟见肘,投资欲望急速下降。随着A股行情的恶性下滑,大体量的CDR计划意外搁浅。而去年在香港率先登陆的几家独角兽公司股价相继大幅下挫,有的甚至跌破发行价,愁云密布,信心丧失。
而暴风骤雨般的中美贸易战,又为中国公司的国际化笼上一层浓浓的阴影。观望,成为最大公约数。
潮水退去之际,即便不是“裸泳者”的小米,也无法展示自己的泳姿。很快,热情的下降转化为犹豫,观望的情绪弥漫为质疑,对估值的重新计算聚焦于小米商业模式的争论。
更要命的是,对于什么是小米模式,似乎连雷军都说不清楚。
小米到底是一家手机公司,还是互联网公司,这成为了一个纠缠不清的话题。在过去的三年里,小米手机为公司的总营收分别贡献80.4%、71.3%以及70.3%,而其净利润率只有2.7%。雷军更在一次公开演讲中宣布:“小米硬件的综合净利润率永远不会超过5%,如有超出的部分,将全部返还给用户。”现场承诺净利润率不超5% 一个不赚钱的公司,不但不值得投资,甚至是“不道德”的。如果以此对价,作为手机制造公司的小米的估值,真的不好算。
其次,是小米生态链的未来成长形态,迄今是模糊的。到现在,小米涉足空气净化器、电饭煲、净水器、电风扇、空调等多个领域,它们之间通过MIUI形成了硬件闭环。对于一个消费者,到底是因为闭环体验去购买这些商品,还是因为这些商品的性能质量去购买,还没有得到验证。
除了小米品牌的电器之外,200多家生态链公司又推出了众多的小米系产品,它们从手环到剃须刀,似乎无所不及,质量品控与口碑之间存在着微妙的赋能与博弈。
再次,小米的销售模式还在探索之中。在线上,小米商城是最主要的流量入口,有品被剥离为一个独立的平台,在线下,小米之家正在快速扩张。雷军常常以costco——而不是苹果体验店为对标,来描述小米的线下战略,而其成效还有待检验。
因为说不清,只好打比方。在6月底的一次路演中,雷军说,“很多人问我,到底是给小米腾讯的估值还是苹果的估值,我说我要腾讯乘苹果的估值,因为小米是全能型的。”
腾讯乘苹果,到底等于多少,计算器上的数字就更紊乱和模糊了。
明天小米要挂牌敲钟了。过去的两个月,对于雷军和他的高管团队来说,也许是沮丧的。
小米的估值预期从2000亿美元,下滑到1000亿,继而是700亿、600亿,雷军有点赌气地说,“我也不想开价了,你们随便开吧,总不至于连550亿美元都不值吧?”而实际的IPO发行价是17港元,对应估值484.73亿美元。
这个估值,仅仅比2014年的450亿美元融资值高出34亿美元。
但是即便如此,机构投资者的响应也是暧昧的,其超募不足10倍,与去年平安好医生的650倍、阅文集团620倍超募的火爆景象相比,恍若隔世。还有消息称,本周的场外暗盘交易,以16.15港元/股成交2.2亿元。
也就是说,明天小米破发,如同巴西输给比利时一样,并非不可能。
上周四,我在富途证券香港营业部开户,认购了20万美元的小米股票。这是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开通股票账户。
说实在的,我也看不清小米到底值多少钱。但我赌,雷军的未来。2016夏季达沃斯论坛上,我与雷军对话 在我看来,小米既不是下一个costco,也不会是另外一个亚马逊,腾讯乘苹果,更是一个玩笑话——如果那样,都不够性感。小米的未来价值是,它就是小米。
创业八年的小米,在商业模式、产品制造、组织形态和企投模型上有诸多的独立创新,起码有四个值得期待的亮点。
其一,小米手机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第一个真正在口碑的意义上被引爆的千亿级硬件产品,它用“米粉”重新定义了消费者关系,如果在未来,超级会员模式被跑通,那么,科特勒的营销教科书可能要重写了;
其二,雷军的品价比哲学,符合当今中国的新中产需求,也就是说,在品质和审美提升的前提下,中国商品仍能维持成本制造上的规模优势。它是一种新型的价格战,而价格优势无疑是最具杀伤力的。
其三,雷军在2010年创办小米手机公司的同时,募集成立一只约19亿美元(17.5亿美元的美元基金和10亿元人民币基金)的顺为资本,他通过孵化和天使投资的方式,构成了独特的企投模型,它们的价值并没有完全地体现于现有的上市公司体系,但是,却给人很大的想象空间。
其四,小米公司和它的200多家生态链企业,形成了以价值观、消费者关系和资本为连接的泛商品集团,它的机动性、内生淘汰机制和组织的扁平化,可以让公司免于陷入克莱顿·克里斯坦森所谓的“创新者的窘境”,以保持激进的跨界打击和破坏者姿态。小米高层管理团队悉数到场 仅这四点而言,小米模式属于中国,前所未见,并有一定的全球新商业普世价值。
除了这些商业上的解读外,小米的核心投资价值其实是雷军,如同马云之于阿里,马斯克之于特斯拉。这位中国企业界的“拼命三郎”,特别爱讲冷笑话每次又都讲不好的偏执者,明年即将50周岁的中年人,他对自我的期许是小米最大的溢价。
在一个市道极度低迷的时刻选择上市,对雷军来说,也许是预料未及的沮丧之事,但它未必不是一次新的考验的开始。484亿美元的IPO估值,对于一家创业八年的年轻公司来说,已经算是一份极大的褒奖。
与其有一个2000亿美元的泡沫,然后用未来的努力去填满它,倒不如从484亿美元出发,用实际的业绩证明公司的价值,让看衰者哭倒街头,让投资者分享成长的喜悦。
亲爱的雷军同学,你可要对得起我的20万美元